祖国和钢琴，是我的最爱

nzl

　——写在著名钢琴教育家凌远从教60周年之际

　　当今世界古典乐坛炙手可热的青年女钢琴家王羽佳，近期连续在国家大剧院举办了多场音乐会和艺术讲座，成为国家大剧院“2016/17音乐季”驻院艺术家，这让王羽佳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其实在北京，还有一个地方也令她十分依恋，那就是她的恩师、已从事钢琴教育60年的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钢琴学科凌远教授的家。这是一个充满浓郁音乐气息的钢琴之家，也是一个温馨和睦的教师之家。凌远的爱人是与她同在附中钢琴学科任教、培养出了世界著名青年钢琴家郎朗的赵屏国教授，而他们的一双儿女也都从事钢琴教育工作。王羽佳对恩师凌远及其家人的信任和依赖，是一般的师生关系所达不到的。

　　那个头发卷曲，一身长裙，喜欢用盘子和勺吃饭的华侨女生

　　凌远出生于印度尼西亚雅加达，父亲在一所中学任校长。文史专业出身、深受中华传统文化影响的凌远父亲，一心想把自家的长女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淑女，而长着一头浓密卷发的小凌远，也把当时红遍全球的美国童星秀兰-邓波儿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凌远从小喜欢唱歌，她的邻居是当地有名的小提琴世家，听从邻居的建议，9岁时父亲为她找了一位钢琴老师。因为最初只是作为兴趣学习，没有更多的压力和约束，学起来比较轻松、自由。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她遇到一位当地颇有名气的匈牙利钢琴家，演奏技术得到规范，琴艺也有了飞速进步，很快便在印尼文艺舞台上崭露头角。1951年，凌远高中毕业，在马来西亚的叔父想要把她送到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学习，但是一心向往新中国的父亲执意把女儿送回祖国。

　　凌远天生对声音非常敏感，音乐感觉很好，识谱能力也很强，但是因为一开始学琴时比较自由宽松，技术上有一定缺陷，而且与其他同学相比，她在考试曲目的程度上也不占优。然而，她弹奏的乐感很好，最终因为突出的乐感，以排名第一的优势被录取，成为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正式招收的第一批学生。刚入学时，她在生活上很不适应，吃不惯小米饭和高粱米，不会用筷子。那个头发卷曲，一身长裙，喜欢用盘子和勺吃饭的华侨女生，成为学校的一道“亮丽”风景。另一方面，音乐学院浓郁的音乐氛围，则让她如鸟投林、如鱼得水，而且在这里她还收获了自己的甜蜜爱情，组建了幸福家庭。她和赵屏国教授是夫妻，也是志同道合的同事。这对琴瑟和鸣、相濡以沫的音乐伉俪，这个和谐美满、桃李芬芳的教育之家，令人羡慕和敬佩。如今，这个钢琴之家已经延续到了第三代。

　　好的声音应该是有“根”的，而做人也是如此，心里要有“根”

　　对凌远音乐生涯影响最大的两个阶段，一是上世纪50年代初期苏联专家的到来，另一个就是改革开放以后大批欧洲专家的来访，以及著名华裔钢琴家傅聪的回国执教。同时，凌远也是一个有心之人，她从长她几岁的著名钢琴家、教育家周广仁教授和其他同事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种学习和眼界上的开阔，使她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教育理念，建立了一套将科学的技术训练与提高音乐表现力有机结合的训练方法。

　　从小自己弹琴时，常常是带着感觉弹错音，而且依然兴致勃勃，但是从事教学以后，她感觉到了在技术上的遗憾与不足。“小时候大都是在琴上玩儿，虽然很熟悉键盘，但是手指上的功夫不够。我要为学生们打下扎实的钢琴基础，让他们在学习成长中不留下任何遗憾。”自己学琴上的经验教训，让凌远在教学中特别重视学生的基本功训练和一丝不苟、严谨严格的练琴习惯的养成。

　　凌远是一个非常真诚、纯粹的人，无论是对音乐还是对学生，皆是如此。她认为音乐是声音的艺术，也是最善于表达情感的艺术，要把音乐弹得好听动人、动心动情，关键在于“弹”，在于发音。好的声音应该是有“根”的，立体、透明而明亮。而做人也是如此，心里要有“根”，要敞亮，这样人才能够立得稳、站得住，不被各种诱惑所左右。她的教学以认真、严格著称，同时，她又对学生慈爱有加、关心备至。用其学生、现在中国国家交响乐团任职的冯丹的话说，“绝对是威严在前，慈祥在后”。她“用仁厚的心胸，执着的严厉”将学生引向成功之路。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凌远教授培养的钢琴演奏人才都卓有成就。从最早的学生李青到现在风头正劲的“钢琴小天后”王羽佳，从最有个性的权洪波到继承其衣钵留在附中任教的陈曼春，从技巧华丽的谭小棠（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担任郎朗B角并为主题曲《我和你》的钢琴部分录音，现为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副教授）到内敛沉稳的青年钢琴才俊闫竞舸（2012年获得波恩贝多芬国际钢琴比赛金奖，被德国政府誉为“贝多芬大使”）……最让凌远感到欣慰和满意的是她培养的女儿赵聆。女儿旅德回国任教于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后，母女俩经常一起切磋琴艺和教学经验，在耳濡目染和口传心授中，女儿传承了她的弹奏理念和教学精髓。

　　凌远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与她严谨的教学态度和丰富的教学经验分不开。她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一干就是60年，其间曾长期担任钢琴学科主任。60年来，她努力探索钢琴教学规律，制定、改进教学大纲和教材课程，撰写并发表钢琴教学论文，为培养青少年钢琴人才呕心沥血，孜孜不倦。除了教授专业学生，她还为我国钢琴艺术的社会普及和业余音乐教育竭尽所能，不遗余力。她是“星海杯”全国少儿钢琴比赛的主要创办者之一，历任该赛事评委会副主席、主席。该项赛事迄今已举办16届，成为业界盛事。她是中国音协全国业余钢琴考级的创始人之一，参与主编三套考级教材。同时，她也参与主编了中央音乐学院海内外考级教材并录制教学VCD，至今，凌远录制的基础教学视频，如《车尔尼599、849》《小奏鸣曲》《大、小汤姆森》等，深受广大琴童的喜爱，常常会有人跑过来说，“我是看着你的录像带学琴的”。此外，她还在社会上举办了大量的钢琴教学讲座，多次在中央电视台和北京电视台录制专题节目，对一代又一代的广大琴童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你教会了我们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倾听者，成为一个音乐的‘卑微的仆人’”

　　一个优秀的演奏者，不一定是一个好的教育者，而一个优秀的教育者，首先应该是一位好的演奏者。凌远教授的钢琴演奏洒脱大气，音色丰富，结构清晰，感情充沛。她的声音通透、干净，音乐处理细致入微，能准确生动地传达作曲家的创作意图，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而在教学上，她抓问题敏捷透彻、一针见血，解决问题简练明确，有具体的方法，成效显著。

　　凌远认为，作为教师，要有一个平和的心态，不要觊觎你自己得到什么，而是真心地帮助学生学会走路、爬山，在山上唱歌。当他在山上唱歌的时候，你会很开心。弹钢琴的五个手指有强有弱，而每个学生的性格和自身条件也各有不同，这就要求老师应因材施教，帮助学生克服学习中的各种困难和瓶颈。

nzl

在她的学生中，王羽佳可说是一个典型。从7岁到14岁出国留学之前，王羽佳一直跟凌远学习。从演奏技术、肢体语言到对声音的敏感和对音乐风格的理解，凌远教授为她打下了一个全面的基础。在凌远眼中，王羽佳是一个非常热爱音乐、聪明好学，做事情特别专注的学生，“每次上课都弹得非常干净，没有任何错音”。但是她的身材娇小、瘦弱，手指也比较柔软纤细。“对于像王羽佳这样的‘面条手’，我主要是通过七和弦的练习，使手指更有力量，支撑得更好。因为羽佳小的时候长得很纤细，手指很灵巧，弹琴的样子也很甜美，因此我主要是把她往典雅、灵动、秀丽、真挚、抒情性和浪漫风格的方向培养，而不太给她很强硬、很辉煌、很男性的作品。我会给她肖邦的圆舞曲、谐谑曲第四首、回旋曲、《第一钢琴协奏曲》，还有李斯特音乐会练习曲《轻盈》等等作品。我认为她非常适合演奏肖邦，而且会演奏得非常优秀、出色，她内心的灵性里有肖邦。”

　　凌远为王羽佳确定了适合她个性的演奏风格，而对于凌远教授，王羽佳则充满了感恩之情。她曾多次表示：“我很幸运，凌老师给我打的基础很正，这也使我能够健康成长。”成名之后，每次回国演出，王羽佳都邀请凌远一家前去观看，并在演出后一定要让他们给出意见。如有时间，她还会到恩师家上课，把自己下一场音乐会的曲目弹给凌远一家人听，让他们给自己把把关。而每次回到恩师家，王羽佳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她会启发我，很支持我。她稍微一点拨，我就明白了。给她弹琴不光是学东西，而且会很开心。”王羽佳非常敬重和信任凌远教授。她在为恩师80岁生日纪念册所写的文章中这样评价：“对我来说，你犀利的洞察力，你的感知，你耳朵里的尖锐的、对好声音的听觉，你对好声音的追求和你的风格感，你对大多数音乐的直觉，都让我羡慕。当然，最珍贵的还是你无可挑剔的品位。我后来从来没有跨越你的能力，你几乎生活在我的脑海里和心灵中。你可以感知到我到底在想什么，透过心灵感应到我如何弹琴！不仅是对于钢琴，而是对所有的方面，包括我对音乐的态度怎么样、为什么等，所有存在的问题，都能被你毫无遗漏地察觉到。更重要和关键的是，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越来越意识到，你教会了我们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倾听者，成为一个音乐的‘卑微的仆人’。对我来说，你光芒四射的个性和你充满着的爱，一直激励着我，我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愿意为你弹琴，你的宝贵意见，清新新颖、超脱独特、想法直观，一直是激发我灵感的源泉。”

　　像王羽佳这样，与凌远教授建立了深厚师生情谊的学生还有许多。2012年，凌远在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厅举办了80华诞暨从教56周年庆典音乐会，十多位学生专程从世界各地赶来为恩师送上最诚挚的祝福，而这个三代从事钢琴演奏和教学工作的钢琴之家，也用精湛的琴艺表达了他们对学生、对音乐教育事业的热爱。琴声悠悠，情义浓浓，感染了现场的每一位观众。凌远更是表达了自己的心声，“祖国和钢琴，是我的最爱”“祖国、钢琴事业的兴旺发达，就是我的最大幸福；学生个个向上，代有人才，就是我的最大满足”。她是这样说的，更是一直这样做的。为此，她被授予“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并曾荣获北京市优秀教师、“三八”红旗手等光荣称号。

　　今年，恰逢凌远教授从教60周年。一个甲子过去了，她虽年逾八旬，却依然不忘初心，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每星期她都要坐中央音乐学院的班车从复兴门到位于方庄的附中去上课，继续做着那些最精细的活儿。

tws97

不错，点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