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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1 22: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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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后宫诱逃》时,莫扎特作为交响曲作家开始成熟。并不是说他的早期交响曲中不包含有价值的音乐,而是说年轻的作曲家此前更倾心于嬉游曲和室内乐。其中的缘由也许是,他的先在模型――意大利人的歌剧-交响曲,以及卡纳比希所代表的后-施塔米茨的曼海姆乐派交响曲,给他所指的方向仅仅是节庆的声势气氛,与他天性中所需要的多变的情愫与灵活的技巧不相符。他最得心应手的是旋律性的慢乐章,这也很容易理解,因为他的楷模是克里斯蒂安·巴赫,一位无可比拟的旋律家。而现在,海顿展示了莫扎特唯独所缺的灵活性,他的交响曲改变了莫扎特的整个观念,教会了莫扎特有关逻辑和连续性的艺术。! C, V h2 L+ Z9 E
. i8 M5 G0 a" X& j% z9 {+ m在室内乐、嬉游曲和交响曲之间有一块领空,钢琴是统帅。钢琴是莫扎特的首要乐器,也是他最喜欢的乐器。自然而然,莫扎特一些最个人化的倾诉会保留给钢琴。下一章中将会讨论他的杰出奏鸣曲,现在我们将考察属于合奏音乐范畴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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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d9 ]0 [6 T( m. v- g莫扎特喜好钢琴,并迫切希望拥有一些自己参与演奏的作品。风格成熟之后,他做了大量的试验,进行各种组合。钢琴与小提琴奏鸣曲、钢琴与小提琴和大提琴三重奏、或者钢琴与单簧管和中提琴三重奏、钢琴与弦乐的四重奏和五重奏、钢琴与管乐的四重奏和五重奏、以及钢琴与乐队的协奏曲。这些作品的写作均出于这些试验的影响,反映出这位敏感的音乐家似乎无休无止的对平衡的追求。槌击钢琴的音色其实拒绝与其他乐器或任何乐器组合相融合。任何人听过巴赫小提琴和羽管键琴奏鸣曲在现代钢琴上演奏,都会理解这一问题的存在,因为这种合奏所造成的印象是,小提琴自顾自演奏,而钢琴对小提琴毫不理会(如果在一架羽管键琴上演奏,情况当然不同,因为羽管键琴的拨弦音响能很好地与小提琴融合)。这种乐器组合的异质特性在近现代作品中不是很突出,从这一角度看,我们也能理解为何弦乐四重奏成为室内乐之缩影。虽然在上述所有类型的作品中,莫扎特融合钢琴与各种乐器合奏的能力非常高超,效果成功,但他得出的结论是,只有钢琴三重奏构成带键盘乐器的室内乐中最适宜的组合,应在自己的领域中占据像弦乐四重奏一样的地位。写作风格应适合每件乐器的特性,同时又时刻注意音响的统一感。为达到这一要求,他避免在同质乐器组合的四重奏和五重奏中采用严格主题处理,起而代之的是钢琴上一种自由、几乎带有即兴性的写作法,裹以弦乐器中编织更为紧密的组织。因而,钢琴总是能够回避对主题材料逐字逐句的模仿,因为这样的模仿会扰乱整个音乐组织的悦耳醇美。诸如忧郁的G小调钢琴四重奏(K. 478)和G大调钢琴三重奏(K. 496)这类作品,显示出这种即兴式的钢琴写作如何发展成了一种令人信服的正宗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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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q4 ~8 U! J/ O- ?当钢琴与乐队结合时,莫扎特面临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任务。音调平衡的问题更加剧烈,由于增添了必须克服的其他困难因素。查看早期的钢琴协奏曲,我们意识到,尽管这些作品中充分体现出莫扎特的所有光彩和技艺,但协奏曲不可回避的社交性功能阻碍了他进入更深的层次。洛可可使协奏曲成为最有代表性的社交音乐(Gesellschaftsmusik);它的音调和内容均由洛可可社会的基调与艺术能力所决定。莫扎特在协奏曲领域的初步尝试均是仿作,其程度比其他领域更甚,有的干脆是华丽风格大师如克里斯蒂安·巴赫或肖贝特的钢琴作品的直接改编。令人吃惊地是,他在十九岁时写了一组迷人的小提琴协奏曲,共五首。在第四首(D大调)和第五(A大调)首中,莫扎特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在他原创性的第二组钢琴协奏曲中,这位炫技家-作曲家开始找到了方向。我们立即所面对的一部作品(K. 271,降E大调),起始乐句是整个十八世纪协奏曲文献中最独创的开端。莫扎特厌倦了传统的模式,第二小节独奏乐器就猛然闯入,似乎宣告自此以后钢琴和乐队将是平等伙伴。的确,这些协奏曲与以前的类型相比,已有很多奇笔:它们更具交响性,钢琴和乐队的对话体现为同等重要的对立因素,洛可可协奏曲的片断性的音乐进行被消除。可以感到,在接下去的几部协奏曲中,莫扎特写作音乐不仅让自己满意,而且简直令自己愉快。以前,乐队的支持只是躲在别人屋檐下的低眉应答;而今,成了一种交响性的合奏,其中每个成员都热切地参与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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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 C8 R" x* e2 p5 m钢琴上的众多试验教会了莫扎特将其与乐队相融合的艺术。从1782年所写的三首协奏曲(K. 413、414、415)开始,在慢乐章中,可以感觉到一种极其精美的美声歌唱――这位声乐作曲家已将甘美人声成功移植到一种原本并不特别适合歌唱的乐器上。独奏乐器与乐队的融合在接下去的协奏曲(K. 452、453、456、459)中不再是问题,作曲家的幻想自如伸展,无拘无束。如果前一些协奏曲中还留有一点“社交音乐”的踪影,最后的蛛丝马迹在D小调协奏曲(K. 466)中彻底被一扫而尽。从第一个小节开始――混浊、阴沉的奇怪低音部,高声部忧郁不决的切分节奏与之相随,我们就知道,这已是唐乔瓦尼的领地。这首协奏曲整个的音调素材都充满戏剧性和激情,呈示部结束时,听到独奏钢琴进入,简直令人大吃一惊――但也仅仅是虚惊一场,因为作曲家不允许我们在协奏曲中看到歌剧的奇迹就大惊小怪,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形式和风格的稳定在接下来的伟大作品中(K. 467、468、482)可以说坚如磐石,以致于当具有强烈交响性和戏剧性的C小调协奏曲(K. 491)创造出来时,这位大师能够自如处理其中巨大的张力,同时又将其维持在协奏曲的可能性之内。现在赋予乐队的任务是莫扎特那个世纪迄今还从未梦想过的,每个乐器都须出庭作证,因为每个乐器都是主角。另一个显著的风格细节是莫扎特在协奏曲中运用变奏曲。C小调协奏曲的末乐章是基于一个非常深挚感人主题的一组变奏,代表了这种特殊乐种的最高成就。& n Q( E) D/ k+ z" {, ~! G,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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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最后的交响曲中,莫扎特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交响曲发展部中使用不相干的材料,一切都以海顿所建立的最卓越的交响曲传统进行组织。然而重要的是,莫扎特仍然要建立自己的法则。尽管发展部是严格根据主题衍生,但所使用的材料却常常取自自次要的主题,结束部主题的小小附加音型,或是第二主题中一个偶尔出现的动机。D大调交响曲(第38号)有一个极不寻常的引子,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它究竟是来自纯粹的想象力和集中的智慧,还是作曲家刻意求之而成。这个引子简直是一个完整的歌剧场景――但没有声乐部分。它的情绪起伏不定,具有舞台艺术典型的直接性;节庆的和友善的开始和弦让人以为接下去将是一个愉快的场景,但是气氛突然变得阴暗起来,乐队开始敲出具有宿命意味的和弦,半音性的内声部在祈求慈悲,在小号与定音鼓暗藏的威胁中音乐终于安然屈从。从这个压迫性的场景中,快板艰难浮现,切分式的伴奏遮盖着一支祈求般的旋律。等主题转至前景,一切都已决定,音乐咄咄逼人,一次生动的对位争论就此开始。这个引子最引人注目地勾勒了交响语言的历史,在其中它点燃并导出音乐戏剧的激情世界。将歌剧因素移植到一种自足的器乐风格中,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此时此刻,莫扎特允许我们以X光的穿透力通过肌腱和软组织再一次看到骨架。意味深长的是,莫扎特在这部狂放无羁的交响曲中略去了习惯的小步舞曲,回归旧式的三乐章意大利形式。甚至行板也深浸在第一乐章中的阴暗心绪中,貌似欢快的急板末乐章也不得不征服暴乱的阻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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