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融入血液里——访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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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融入血液里——访由熹

　　在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音乐人生》节目中，钢琴演奏家、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教授由熹这样形容自己与钢琴的关系：“钢琴和我，就像是伴侣，甚至比伴侣关系更多，因为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关系，是血与肉的关系。”和她面对面一个多小时的谈话，让我深刻理解了她这段话的涵义——在她的生命里，钢琴不仅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更是深深“融入”了她的血液里。

　　别人家的孩子

　　回顾学琴的经历，尤其是少年时期，由熹觉得自己更多是一种“懵懂与幸运”的状态，一路走来，她似乎就是那个大人们喜欢用来给自己孩子做榜样的“别人家的孩子”——出生于书香世家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在热爱音乐的父亲影响下开始接触钢琴。8岁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竟然差点午睡过了头。还没懂得害怕舞台的她轻松获得儿童组第一名，之后更是一路“狂飙”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升入附中、保送进入中央音乐学院，可谓是“根红苗正”的音乐学子。升附中的时候，由熹和所有同学们都面临着有淘汰可能性的选拔考试，不小的竞争压力就连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母亲都牵挂万分，伤口未曾痊愈就来北京陪伴她练习。当时正好遇到傅聪回国，他在附中听了由熹所在班级的11个孩子演奏后，诚恳地和学校建议：“11个孩子都很优秀，谁都别删。”就这样，由熹和同学们顺利升入了附中。这次经历虽有幸运色彩，但让她更深感受到从小母亲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影响：“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做到最好。”

　　演奏的多元与分寸

　　实际上，每个人的成功无不是浸透着汗水与努力，由熹感慨即便是幸运的自己也是如此。大学三年级时她在学校开独奏音乐会，淋漓尽致的演奏在今日回看依然有着极上乘表现。这场音乐会也让她遇到人生一位重要伯乐：本来要到北京音乐厅聆听音乐会的外国友人，因为出租车司机的误解，阴差阳错来到中央音乐学院。在听了由熹的独奏音乐会后，他认为这个当时还未满19岁的女孩儿完全具备到欧洲去演出的实力，她却坚持在国内完成本科学业后才踏上前往瑞士苏黎世学习深造的飞机。踏出国门，给由熹带来的不仅是一段出国留学的经历，更多是开阔艺术眼界，开始慢慢知道音乐演奏的“多元与分寸”在哪里。

　　由熹到瑞士不久就勇敢地申请了苏黎世为外国人学习艺术配备的奖学金。这种奖学金难度极高，需要经过一整年对申请人学习成绩、导师反馈、社会对其音乐会的反馈来打分监测才能发放，稍有不慎就会失去资格。而她凭借自己的能力与韧性，连续拿了6年，并且每年保持着奖学金考核满分的成绩。潜心6年后，就在导师想要推荐她前往法国继续深造时，沉浸“德奥派”多年的她却萌发去了解无论是演奏、教学还是审美观都存在差异的“苏俄派”的想法，她更希望自己的钢琴演奏触及所有派别的最高点。表明想法并努力说服导师后，由熹由瑞士前往美国曼哈顿学院学习深造，并开始迅速拓展自己的北美演奏生涯。

　　出国11年，坚定了由熹开朗自信的性格特点、演奏风格和教学风格。她感慨，不仅仅拿到学位是努力的最好证明，那些年看过的书、练过的琴、写过的文章、开过的音乐会，都是今天站在舞台和讲台上的底蕴。现在回想，那11年里自己没有虚度或浪费过一天，的确可谓是青春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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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的是态度

　　大气、诚恳、音色变化极其丰富是由熹多年演奏中贯穿呈现的风格，关于“多变”，她的定义是永远不重复、不模仿自己，永远力求突破。为了达到这个要求，她既把自己沉浸在巴赫等经典作品之中，也勇于挑战许多现代派作品。要成为有自己独特风格的演奏家，不得不提被指挥家卡拉扬称为“魔鬼天才”的钢琴大师阿列克西斯-魏森伯格对她的影响与教诲。由熹形容他就像是自己人生中的“灯塔”，从大师身上，她认识到并真正形成了“演奏家到底是什么”的概念。魏森伯格曾说：“我喜欢与观众交流的感觉，不是为了显示，也不是为了取悦，而是有一种带给观众喜悦的愿望，带给人精神上的慰藉。”这样的理念深深影响了由熹，使她对“钢琴演奏是一种表达的艺术”有更深刻的理解，更关注自己的演奏能够给观众带来什么——演奏传播的不仅仅是音符，更多的是演奏者的思想，它可以通过音符化为“文字”，传递到观众心中，形成演奏家与观众之间的交流。脑子空空的演奏者，既无法带给观众东西，也不能完成与观众的交流。

　　这种理念和态度不仅影响了身为演奏家的由熹，也影响着作为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教授的她。作为演奏家，她每天想的是谱子、练琴、能与观众在音乐中交流什么；作为老师，她每节课都要思考学生的曲目，自己是否在心理上体力上都做好准备，能带给学生什么东西。虽然两者身份不同，却有着同样的态度——关注如何与对方在音乐中更好地实现交流。她称自己是一位非常严格的教师，对学生严格，对自己更严。她会给学生们开很多书单，如果学生没有看完，她会让他们回去完成阅读。很多学生都这样评价她的课：“由教授的课，精神必须完全集中，因为她的课信息量非常大，稍不注意就会跟不上。”在过了“手把手”教的阶段后，她会在作品处理、风格发展上给予学生更多自由，因人而异因材施教。父母亲对她从小的家训在她今天对学生的要求上随处可见：无论做什么，认真、踏实最重要。

　　从中央音乐学院、苏黎世音乐学院到美国曼哈顿音乐学院，由熹师从叶俊松、陈比纲、李其芳等国内钢琴名师以及霍梅洛-弗朗西斯切、所罗门-米考夫斯基、妮娜-斯范特拉诺娃、罗伯特-麦克唐纳德等国际钢琴家、教育家，并有幸得到传奇钢琴大师阿列克西斯-魏森伯格教诲。她表示，自己很幸运能遇到这些良师，也在他们身上学习到了教师对学生的作用与责任——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好一块奠基石。

　　让音乐“一脉相承”

　　一直以来，由熹坚持演绎巴赫等经典作品，也投入于世界现代音乐的演奏，并全力推广中国作曲家的新作品。她也非常注重学生的上台机会、舞台表现，以此让他们更快适应舞台。这些都是促使她2008年开始创建中央音乐学院国际室内乐音乐节并担任艺术总监至今的最重要原因。多年国外留学的经历让她深刻体会室内乐是每个独奏家必须精通的，里面的知识包罗万象。室内乐作品是大型交响作品的缩写体，是独奏作品的放大体，而钢琴演奏是室内乐演奏中最好的“黏合剂”。这个坚持至今已经十年的音乐节一直秉承“力荐新秀、力推新作、广邀名家”的宗旨。由熹说，推广中国优秀作曲家的力作，可以把中国作品带到世界舞台；扶持新秀，通过音乐沙龙、音乐会等形式，可以让学生在不断登台过程中把登台视为“回家”，熟悉舞台、适应舞台，同时让更多优秀学生崭露头角；广邀名家来自于她的音乐“活化石”理念，音乐的“一脉相承”并不简单和容易，演奏不能失去传承，把这些音乐史上、演奏史上的各国纵横乐坛老演奏家们请到中央音乐学院的舞台上来，学生近距离接触他们，是聆听音频视频不可比拟的切身最好的学习体验。“带给观众最好的”，是她在音乐节中一直坚持的。从第一年不到5人的大师班、每场仅100多名观众，到如今每次活动都场场爆满，走廊、过道都挤满人，由熹深刻体会到了十年努力下大家对室内乐认识和理解的变化，这对于演奏、教学、办音乐节都坚持音乐初心的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