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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5 23: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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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 年,冼星海由北平来上海考入国立音乐院,见他家境贫寒,萧友梅便让他在音乐传习所里管理音乐书籍和抄写乐谱, 用工作所得补贴他学习生活费用。国立音乐院在上海成立后, 萧友梅让冼星海、熊乐忱等原北大音乐传习所和北京艺专的学生免试入学, 并安排冼星海以半工半读方式维持学习与生活, 还曾亲自陪冼星海到上海工部局乐队报考黑管演奏员, 可惜未被录用。
他尊重每一个前来报考的学生,对于千里马来说,无疑是较好的伯乐。丁善德就是在 1928 年以自学的一点琵琶知识从昆山前来报考的,萧友梅慧眼识英才,将其招入学校悉心培养,日后果成大器。
丁善德师从查哈罗夫学习钢琴,从苏石林学习声乐,都取得良好成绩,是中国首位灌制唱片的钢琴家
第三,萧友梅在学习西乐的同时,兼顾对国乐的培养及发展。
他曾和蔡元培聊天时讲到自己的办学宗旨:“以养成乐学人材为宗旨,一面传习西洋音乐,一面保存中国古乐,发扬而光大之。”
上海国立音专门设有民族器乐演奏课,并要求每位学生至少选择一门民族乐器为副科。
音乐院和国立音专校长的10余年间,培养的中国资历深厚音乐家都赫赫有名。理论作曲有贺绿汀、陈田鹤、江定仙、刘雪庵;钢琴有李翠贞、李献敏、丁善德;声乐有喻宜萱、周小燕、斯义桂等人,他们中多数成为我国近现代音乐界支柱式人物。
然而辉煌成绩背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因为贫穷,国立音专自办学以来经历9次搬迁,如此高的频率空前绝后。萧友梅在1937年12月18日补行的开学典礼上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搬家是音专的家常便饭。”
学校资金不够运转,就不能给予学生低廉学费。他一边想体恤学生,一边又不得不抬高学杂费。这样一来,学生个人经济利益和校方全局发展往往很难取得一致,矛盾就此激发。
1929年暑假,萧友梅再三思考后决定收取暑假留校同学8元的学杂费用,这在当时并不是个小数目,况且大家都是来求学的穷学生。此举引起以洪潘等人为首的学生的反对,他们冲动地认为萧友梅是个自私无情的人,洪潘甚至说:“写封信给萧友梅, 叫他走!”由经济问题引发的学潮,后期演变为向政府请愿赶萧友梅下台的举动。萧友梅更是被不公正地置于“人民音乐家”的对立面。
萧友梅事实上很冤枉。从学生的回忆中可以看出,萧友梅是位清廉的老师。
“有一年底, 学校也像别的大学一样, 有了一点结余。别的大学都用那笔钱买了汽车, 萧友梅考虑到学校还缺少一台开音乐会用的三角琴, 于是把它用到节骨眼上。不久, 一台崭新的伊巴赫牌三角琴从德国运到了上海。”
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没有人可以全然不顾自己的利益,更何况眼前是一群心智还未成熟的毛头小子。更让萧友梅心寒的是,自己欣赏的学生冼星海居然也参加了这次学潮。冼星海与交费事件本无关系,但因为他参加田汉“南国社”活动,与田汉同住,便也成为了学潮的积极参与者之一。同学经常在他的住处开会, 商量怎样对付萧友梅。萧友梅知道这件事后, 非常伤心。
学潮的尾声是1929年7月25日,教育部训令国立音乐院暂行停办, 听候接收并成立改组委员会。
萧友梅身心俱疲, 于同月向教育部辞去院长职务。积劳成疾的他, 去莫干山养病。
一生为音乐殚精竭虑,经历无数次大起大落,却换来一个这样的结局。那年他已经45岁了,依然没有伴侣,在他的传记里,甚至找不到一段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
朋友问起这个问题,他淡淡地说:“我已经同音乐结婚了。”
直到1932年,才同沪江大学毕业生戚粹真女士结婚,做媒的是国立音专的老师周淑安。
文革那几年,萧友梅遭到大众的批判,被斥为鼓吹“洋乐”的“洋博士”和“唯西洋是崇”的“学院派堡垒”,并且被议论人品。周淑安毅然决然地为萧友梅辩护:“萧友梅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却清廉勤劳,克己奉公,当时政府欠发经费,学校连发薪水都有困难,他就把学校积存的一点钱,尽先发给教职工,自己的那一份他没有领,所以,萧友梅到死的时候还是一个穷光蛋。”
在莫干山的那些年,他依然惦念家国大事。1931年“九一八”之后,萧友梅写下《从军歌》,是我国一批以救亡为题材的爱国歌曲之一。
他早年就患有肺结核病的萧友梅,因长期积劳成疾,结核菌侵入肾脏,引起肾出血,医治无效,于1940年12月31日,逝世于上海体仁医院,享年56岁。
他离开的那一天,仍不忘叮嘱前来探病的人回学校时,记得把钢琴课室朝外的门缝用硬纸条塞紧,以防吹进冷风,冻坏学生的手指。对学生的关怀和惦念,是萧友梅临终前最后的遗言。
音乐殉道者萧友梅
北京,饽饽房8号,是萧友梅的故居。这座深藏于闹市之中的四合院,是萧先生早年买下的。他和父母、姐姐、弟弟等10余人都住在这里。
冬天,萧先生常穿件厚棉长袍,外罩布衣衫,戴顶毛线帽,围长毛围脖,端坐在大书桌前写讲义、编书、作曲。一般是晚上9点以后工作至深夜2点钟。
萧先生每天都要练琴2个多小时,还授其妹妹、侄女等学习,并不时将新作的歌曲授她们试唱。音乐,不仅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生活态度,是他的宗教,是他近乎偏执的信仰。他年轻时不解地说:“不认得五线谱犹如不认得字一样;唱不准一个音阶,犹如哑子一样。一个文盲兼哑子在世界上能够用文字或声音发表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吗?能够和别人交换意见联络感情吗?”
儿时听见隔壁牧师手风琴乐的那一刻起,他就正式走上了殉道者的路。他是如此虔诚,孤身度过漫漫长夜,只为看见黎明的曙光,失败和挫折如影随形,他都撑过来了,为音乐,千千万万遍。
每到周末和假日,萧先生即邀请从各国留学回来的教授和同事们来家聚会,吟诗诵词,唱歌弹琴,赵元任、李四光、张奚若、黎锦熙、林风眠等都是常客。
萧友梅走后许多年,他那些不实的冤屈才被洗清。
如今,上海音乐学院校园里,有一座现代音乐教育家萧友梅先生的半身铜像。它出自美术家刘开渠先生之手,据说这是中国靠前座音乐家的雕像。周围风景优美,绿树围绕。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萧友梅在北京寓所的琴室里,除了他崇敬的贝多芬、肖邦、巴赫、孙中山及父亲的相片外,还挂有一副对联:“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音乐殉道者萧友梅,此生鞠躬尽瘁,无愧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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