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2年之后约五六年,贝多芬的生活和创作跌至低谷———耳聋加剧,深陷孤独,个人情感受挫,经济状况也不时带来困扰。拿破仑失势,启蒙理想遭到怀疑,强调梦幻和抒情的浪漫风潮开始涌动,令贝多芬感到疑惑和不安。弟弟不幸去世(1815),他与弟媳妇之间为争夺侄子卡尔所经历的漫长而痛苦的诉讼,更是雪上加霜。6 c2 m+ P* L. n' h8 a0 z
- e0 m( p7 P0 ?1 i" a. j1 M# i 所谓“英雄迟暮”。面对这样的局面和危机,贝多芬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内心纠结。而几近不可思议的是,贝多芬再次通过艺术的力量而获得了神秘的启示。他在“令人烦恼的境况中”(贝多芬语)脱胎换骨,笔下的音乐性格发生了深刻的转型———原先勇往直前的英雄,至老年一变为大彻大悟的哲人。这是再一次起飞,跨越的尺度甚至超过青年至中年的步幅。4 E h# d+ e: W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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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作品90(1814)和作品101(1816)两首奏鸣曲的犹豫和摸索,贝多芬在作品106这首他所有奏鸣曲中最宏大、最艰深、最恢弘的巨作中为自己的晚年重新定位。所得到的方向感和经验被直接用于最后三首至高无上的钢琴奏鸣曲———作品109(1820),作品110(1821),作品111(1822),这是达到“神品”乃至“逸品”极致的创作,无与伦比。应该特别留意,沉思冥想的慢板乐章在此成为乐曲的重心所在,或是升腾至人迹罕至的宇宙(作品106),或是沉醉于神光熠熠的星空(作品109,作品111),或是深入到个人内心的最隐秘和最柔软处(作品110)。时间在此凝固甚至停止,个人与苍穹融为一体,从而真正达至“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无我之境”。个体视域中的永恒至福与天堂意境,通过贝多芬的晚期奏鸣曲,在音乐中首次被深刻地展现出来,随后又在弥撒、交响曲、弦乐四重奏中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不同的音响角度予以塑造。贝多芬的晚期作品由此成为音乐深刻性和宇宙精神的尺度和标杆,其地位至今无可撼动。8 n, X( L3 r- O$ L" r/ G/ w3 i
% R! }/ k, b3 W& f 勇士—英雄—哲人:贝多芬的生命体验和风格发展“三级跳”,勾画了一条“通过磨砺抵达星辰”的罕见轨迹,在音乐艺术中出现这样的飞跃幅度和提升高度,在贝多芬之前,应无古人;之后,尚无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