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无需太大架子

Strymon

古典无需太大架子

       事例：1808年12月8日，维也纳大学大厅，贝多芬的《A大调第七交响曲》首演。慢板乐章结束，观众报以热烈掌声，要求重复演奏一次。这个乐章当时被听众如此地厚爱，以至于当时出现了一些指挥在演出观众生疏的贝多芬《F大调第八交响曲》时，将《第七》的这个乐章穿插进去，以博得观众的掌声。
    古典，离开我们有多远？架子有多大？看看“鼓掌”的清规戒律可略见一斑。
    自从在音乐会大屏幕上有了“乐章之间请不要鼓掌”之后，前段时间上海音乐厅在柏林爱乐12把大提琴的音乐会上又出现了“应艺术家要求，在曲目之间请不要鼓掌”的字样，这种进行二度创作的艺术家们自作多情的“规矩”现在正呈愈演愈烈的趋势，“鼓掌”成了临场欣赏古典音乐的一个高深课目而使人不知所措，如果每个艺术团体或每位艺术家都有临时各自不同的西方音乐文明最新版“规矩”的创造，那么中国的爱乐观众离开真正充当“愚民”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笔者正在期待在不久将会出现“本场音乐会不许鼓掌”的那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音乐会现场是公共场所，听音乐当然也得有个无可厚非规矩，比如其间的谈话声、手机声、掉物声、脚步声和闪光灯之类确实会扰乱演、听者的情绪，归为“素质”来论不足为过。可是对于近来由于“不合时宜的鼓掌”的现象而引起喋喋不休的话题，一些可爱的高雅之士各自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标准写下了类似“鼓掌说明书”之类的多种版本，更有媒体对观众的这种“行为”横加指责，冷讽热嘲，理由是破坏了聆听全曲的延续性，不知他们面对“曲目之间请不要鼓掌”的全新“规矩”又有何新的“注解”？
    鼓掌即拍手，字典上说“多表示高兴、赞成或欢迎”。从乐谱到欣赏者之间，除了演奏（唱）者的中间表演环节，并需要欣赏者的再创造，从而达到音乐形象的最后形成，欣赏者从被动的官能上的快感到进入情感共鸣后，自然会有认同的表现，人创造了音乐，就是因为音乐会激发人的各种情绪，既然音乐是一种使情感得以交流的艺术，因此最能传达的情绪就是文明的鼓掌。传达热情本来就是对艺术的礼貌和尊重，而中国人历经千年的表达方式也不会轻易改变。音乐为大众服务，几百年来若不是爱乐大众之水依托着古典音乐之舟，恐怕早已经搁浅散架了。
    有位乐评人说：既然去“欣赏西洋音乐”就要“要尊重人家的演出传统”；另有一位乐评人也以训导的口气说：“好的观众应懂得欣赏音乐，尊重艺术家，尊重台上的演奏者，而不仅仅是只知道大声地、夸张地鼓掌。”笔者先不讨论作为消费群体的观众是“好”是“坏”的问题，但必须要问：何为“人家的演出传统”？世代相传，具有特点的社会因素谓之“传统”，那么请看看帕格尼尼、李斯特、卡鲁索、卡拉丝等音乐艺术家们演出现场的热闹不知道算不算传统？米兰戏迷听歌剧时喊叫的习惯算不算传统？反言之，中外文化既然存在的不小的差异，那么“他们”是否也应该尊重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习惯呢？笔者以为：没有不好的观众，只有不好的音乐家，消费者没错。只有好的音乐家才会尊重观众，他们丝毫不会因为观众狂热之鼓掌而影响演奏的质量和情绪，这类例子比比皆是。
    听三四十年代的现场录音，乐章间鼓掌是常见的事，眼下的欧美一些音乐会上，乐章之间能闻及掌声的现象还是鲜见于耳而不绝，这其实并不奇怪。上述的第一位乐评人说：国外的这种现象是因为“一批批新生代听众的涌现”所致，这种解释显然站不住脚，为什么在欧洲有着近千年历史的、不分国界的音乐到了仅开放20余年的中国，一切都变的复杂起来了呢？可以说，我国的爱乐者都是在这近20年中成长起来的，比之国外“新生代”听众还要“新”、人数还要广，是否就此应该“从重发落”，从我国“新生代”爱乐人的尊严处入手调教呢？另外试问对“不合时宜”的掌声嗤之以鼻者：类似柴科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后、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第二乐章后、勃拉姆斯《第三小提琴奏鸣曲》第一乐章后的鼓掌合“时宜”吗？笔者以为谁不鼓掌才算老“外”呢。面对有舒伯特的《军队进行曲》、韦伯的《邀舞》，以及中国艺术歌曲《那就是我》等，谁不鼓“错”掌才怪呢。03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的《邀舞》就是一例，对于观众的狂热该作如何感想？对像赶庙会似的景观歌剧在日益风行又作如何感想？有位网友如是说：“为什么不能鼓掌啊？我就喜欢在听音乐会的乐章之间大力鼓掌，只要我喜欢，就让规矩见鬼去吧。”笔者对此尽管不敢苟同，但至少可以看出一个临场者的互动需求和对一些指责反叛心理。
    在众多的清规戒律前，情节延续性很强的歌剧演出时的气氛就比较宽松，观众在一曲著名咏叹调后所报以掌声和呼啸声已属正常，反映冷清倒反而使人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别扭，日前在歌剧《采珠人》和《奇妙的和谐》音乐会演出现场大可说明“规矩”不是铁板一块而排斥热烈的互动。可脱胎于歌剧而诞生的器乐音乐却愈发显得神秘兮兮，不成文的“规矩”也愈发巧立名目地在制造着所谓的“高雅”，其后果必定是脱离 “大众”而“和者寡”。毕竟人们不是老在听同一曲目的音乐会，也毕竟去听音乐会的不可能全是有素养的资深爱乐者。
    古典音乐的宝库浩瀚如海，谁又能拍着胸脯自称对这些曲目都已到了如指掌的程度了呢？因此不必为难这些已经少得可怜的、有兴趣临场感受古典音乐艺术的观众的掌声。对目前古典音乐的演出市场来说，他们是贴近或正在贴近古典音乐的宝贵一族，孰不知当音乐会不再是尽情的享受而是压抑的难受时，还有多少人会去亲近它呢？
    古典音乐，请放下你人为造神的现状，否则在真不被人们接受的时候，它可能连“小众”艺术都不是；当流行音乐会、音乐剧等已经成为人们的娱乐首选时，古典音乐，请放下你的架子，否则离寿终正寝的日子应该不远了。跟着诺曼•莱布雷希特，我们再喊一声：不要杀了古典音乐，让人们轻松地享受它！

yul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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