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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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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们把具体的乐谱剪切成一个个零碎的音符,这样去创作“具体乐谱音乐”,与用笔在五线谱纸上写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并且出于传统工作方式的延续,“写谱”可能比“剪谱”更容易、更方便。而对一张具体的乐谱,几乎不怎么去剪切,就直接使用,这又和复印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具体乐谱音乐”的“剪切”技术便在这两个极端中展开,显而易见,这个空间是相当大的。
每个人对不同乐谱的喜好,以及对这些乐谱的组织的方式,都有着个体差异,所以“具体乐谱音乐”在其最终形成的音乐风格上,并没有任何束缚。“具体乐谱音乐”只是一种创作音乐的方式而已。
接下来说第二个理论,“否定式记谱”。
传统的乐谱,无论写作的多么复杂——比如像英国作曲家布莱恩·芬尼豪夫( Brian
Ferneyhough )为代表的“新复杂派 (N ew C omplexity ) ”的作品,都是写的“要演奏”的内容,是需要演奏员对作曲家所写的内容进行如实的、一对一的“翻译”。“翻译”的准确性同时也是体现一个演奏员水平优劣的标准之一。我把这种记录“要演奏”内容的乐谱统称为“肯定式记谱”。
而“否定式记谱”,则是写作“不要演奏”的内容。演奏员需要根据“不要演奏”的内容,对乐谱进行相应的“解释”。以往的偶然音乐范畴所属的图表谱或者文字谱,比如莫尔顿·费尔德曼(Morton Feldman)的作品《投影I》(Projection I),虽然也非“肯定式记谱”,但并不是“否定式记谱”,而是一种“非肯定式记谱”。这种关系就好比数学上“非正数”并不全是负数的道理一样。
由于声音终究是通过“要演奏”的途径而获得的,所以这一“不要演奏”之后,导致“要演奏”的内容产生了巨大的游移性、或者说是偶然性。这一“否定”之后,留给演奏员“肯定的”、“要演奏”的内容是无限大的。然而,“否定式记谱”并不等同于偶然音乐,而是作为偶然音乐的一种表达方式,包含于偶然音乐范畴之内。或者说“否定式记谱”是偶然音乐的一种技巧,其偶然性来自对“不要演奏”内容的记录。我们可以通过严格控制“不要演奏”的内容,而制造出“要演奏”的偶然。这种通过绝非偶然的模式而制造出来的偶然,恰恰是“否定式记谱”在偶然音乐范畴内与非偶然音乐的交会点。
“否定式记谱”中 可以称为是“作曲技巧”的是“否定内容”的精确程度、数量、以及在时间上的安排等等。
“否定内容”的精确程便是如何控制 “否定式记谱”的否定程度、或者说否定的“面积”问题 ,也就是说如何控制“不要演奏”内容的精确度。
如果“否定式记谱”的“否定内容(即‘不要演奏’的内容)”越是精确,演奏员可演奏内容的空间就越大;相反,“否定式记谱”的“否定内容”越是笼统,演奏员可演奏内容的空间就越小。比如,在我的作品《要演奏不》中的:“不要用右手无名指演奏”,这就比“不要用右手演奏”,精确多了,那么,前者提供给演奏员的可演奏范围也比后者大很多。再比如“不要在琴弦上演奏”与“不要在第三根琴弦的近琴码处演奏”,两者相差了两个级别:前者与后者相比,后者一个是精确到了哪根琴弦上:“第三根琴弦”;第二个是精确到了琴弦的具体位置上:“近琴码处”。因此后者比前者在提供给演奏员的可演奏范围上大了两个级别。
此外,“否定内容”在数量上与精确度之间的匹配关系,是另一个可以控制的范畴。否定内容的数量越多、精确度越小,提供给演奏员的可演奏的范围就越小;而否定内容的数量越少、精确度越大,提供给演奏员的可演奏的范围就越大。由于数量与精确度是相辅相成、互相制约的,并且需要根据具体的数量以及具体的精确程度来划分出哪一个给演奏员提供的可演奏的空间越大,所以这两个居中的级别:数量越多、精确度越大;与数量越少、精确度越小很难为其排序,也没有排序的必要性。
对“否定内容”在时间上的安排,也同样是“否定式记谱”的技巧问题,但这与以往的“作曲技法”中所涉及到的相关内容类似,在此就不多提了。
最后说“少媒体音乐”。
“少媒体音乐”是一个解释性概念,它是根据“多媒体音乐”而来的。“多媒体音乐”简单来说,是需要人通过多种感觉器官而欣赏的音乐,它丰富了传统意义上只依靠听觉欣赏音乐的模式。比如我们所熟知的谭盾的多媒体协奏曲《地图》,就是多媒体音乐的典型例子。
然而,“少媒体音乐”则需要使得传统意义上只依靠单一感官欣赏音乐的模式更加贫乏,即使得欣赏模式连单一感官的成分都要减少或者彻底放弃的音乐。由于传统意义上“欣赏”概念必须通过相应的感觉器官作为媒介,因此“少媒体音乐”范畴内的“欣赏”的概念需要得到一个更为广泛的解释。在“少媒体音乐”的范畴内,“欣赏”被重新定义为:音 乐或音乐的一部分对个体的任何形式的微妙作用。
“少媒体音乐”便是基于这样一个“欣赏”的概念而展开的。
引用医学上的术语,少媒体音乐依据媒体“少”的形式,存在两种表现形式:“器质性的少媒体”与“功能性的少媒体”。比如我们堵上一只耳朵去听音乐,听觉器官在这里被减半,这是一种“器质性的少媒体”。再比如现在这个会议室内,我们很难注意到我们自己手表秒针的“嘀嗒”声,这便是一种“功能性的少媒体”,这是由人们听觉神经的功能屏蔽造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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